早早便醒了,只见前方朝霞漫天,隐约可见一座小小县城,便知道是云县码头到了,码头外星星,有余艘船只停靠,甚而还有只在泉州见过的西式快船,雷郎中颇有些惊异,宋老爷在他身侧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弗朗机人的船,好大的狗胆,竟敢越我泉州,倒要看看它能否平安回濠镜去。”
货船舱室不多,雷郎中和宋老爷是同居一室的,余日下来,对原本各家秘而不宣的海上贸易也有了多的了解。海路看似宽阔,但则也充斥着各家的勾斗角,许多海上大豪,占据航路,商船或者缴过路费,或者便只能在指定的港口趸货,利润让给本地土着。如西洋人的船只,便不许过泉州一步,这艘佛郎机船显是投机来的,只仗着自己在海上速度快,又有新的牵星见识,可敏朝船不知的航路,于险中博取富贵。他们敢于公在码头停靠,也明云县码头不在泉州豪强的控制之下,否则便是船到了,码头商家也绝不敢公和弗朗机人贸易,只怕招来大豪的严厉报复。
“这屠户,竟奈何不了她!”
昨夜还满是崇敬地谈到谢六姐,今日起此事,话中就又带上了怒气,宋老爷对雷郎中叹道,“也是这些年来,朝廷已是手忙脚乱,便有孙首辅妙手,也难补天漏,否则这等小教门,举手可平,他们又哪敢这么嚣张,崛起至今,竟不肯拜入任何一家山门!”
此时要私港,自要认干亲、拜师父,为自己寻找靠山,否则原有的大豪或是告密或是收买,官兵必定频频前来清剿,也是如今两广、云贵甚至两湖、江浙都有乱匪闹事,东北还有腹大患,而蒙古也正蠢蠢欲,方才给了买活军崛起的空间。雷郎中听闻,方才释,此时帆船已逐渐靠近码头,因吃水深,便在一处抛锚停下,港口自有运船前来接应。众人却皆未下船,反而有余人掏剃刀,互相刮头,雷郎中不禁愕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老爷叹道,“这便是买活军的规矩了,若不剃头是不允许在城内留宿的——你休这样看我,这是为了防虱子,若你一会被篦虱子来,也是一样的规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雷郎中不禁大怒,宋老爷倒似乎已习惯了,对他一,忽而从头上摘下假髻来,也让人拿了一刮刀来刮头,雷郎中叫道,“好哇!发根浓密,你果不是秃头!”
宋老爷劝慰道,“子重老弟,剃头的确有助于防虱,你从前没上过船,不晓得这船上跳蚤、虱子、臭虫横行的苦恼,门一日难,哪里能和居家比呢?你快拿篦子来,若篦了虱子便先剃了头,免得在码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