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瘫在家里的杨家务见闺女回家,满头沾着雪花,而且眼睛微红,像是哭过,便问她是不是和哪个闹了矛盾。
杨桂英抬手把眼睛轻轻一揉,说没事。她哪里没事?为了自尊,从小河镇狗家匹头铺里跑出来,出了铺满积雪的石板街之后,一个人偷偷地哭了一场,她是对着寒号的朔风哭的,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脆弱,她要表现得坚强,包括在父亲面前。所以父亲这么问,她依然不承认。
杨家务也就没有再问,天气寒冷,他穿得单薄,邻家人送来几捆稻草,他把稻草堆在一起,那瑟缩的身子就钻进去取暖。
现在闺女回家了,杨家务把脑袋从稻草窝里伸出来打量,发现她头上并没有系红头绳或蝴蝶结什么的,又问她那三吊钱干什么用了,怎么不卖首饰戴?还说马上快过年了,我做父亲的没有能力,没有钱给你买新衣服穿,就给三吊钱你,买点装饰品,也好添点过年的喜气,未料,你什么也不买。
爸爸,天气这么冷,你棉袄都没有一件,我哪有心事拿你的三吊钱买装饰品?杨桂英说着,把那三吊钱从衣荷包里掏出来,一向塞给父亲。父亲推让着说,桂英,听爸爸的,横竖这三吊钱也买不了什么有价格的物品,买一条红头绳什么的还不差多。
我不喜欢挂红戴绿。杨桂英见父亲将那三吊钱塞回来,就把它放在桌上,回过头又对父亲说。其实她哪里是不喜欢,是因为家里这么贫寒,她没有心情穿戴打扮,再说就算买一根红头绳或蝴蝶结扎在头上,也算不上什么打扮。
这时,父亲又说,女孩子都爱打扮,你干吗不喜欢?杨家务不解地望着她问。见她低头不语,偎在草窝里的杨家务又指着桌上的三吊钱接道,桂英,你还是把那钱拿着,别丢失了,你还给我也没用,就算拿着钱我也没能力爬到小河镇街上去买东西。
为了不拂逆父亲的意思,现在杨桂英又将那三吊钱拿着塞回自己的衣荷包里,她暗想:这三吊钱该为父亲买点什么好呢?
傍晚,雪光映照,屋外还很明亮。杨桂英走出房门,准备到屋侧的坡屋里弄些柴垛生火取暖。可才走出坡屋,就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她探出头一看,雪地里一驾马车朝这边奔跑过来,越来越近。一匹枣红马像认得路似的,把踏出的足印和带出的车辙笔直地延伸到她家门口。
那马车上坐着两个男人,年龄偏大的手执马鞭,显然是赶马车的车夫,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年轻的一落眼,杨桂英就认出来了,他不就是当天上午杨关介绍认识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