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阴雨压春,雨一收,桃堆锦杏翻霞,满院春意盖都盖不住。
阿宝甜睡正酣,绣房的门“呯”一声被推开。
陶英红扫一眼床上,扭头瞪戥子一眼:“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叫姑娘起来?”
戥子缩缩脖子:“我叫了,叫不起。”姑娘可骑在马上都能打瞌睡的主,她哪儿有法子把人拉起来啊。
阿宝分明听见红姨的声音,但她裹着被子在床上骨碌,就是不肯起。
连着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才到京城,这又是车又是船,骨头架子都颠散了。
陶英红只好自己上,跟戥子一块儿,把阿宝从被子里拖出来,按到妆镜前。
“今儿你爹要回来的,看你这猴子样子,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阿宝弹开眼睛,爹!她好久都没见过爹啦!
自穆王起兵南伐,爹跟着大军开拔离开崇州,都过去四年多了。
丫鬟捧盆上前,一人一边,先把她那层层密密的头发分成一络络,再拿梳子沾水,将头发梳顺,最后上篦子。
阿宝的头发浓密,还打着卷儿,要给她梳着京城里时兴的发式,可真不易。
陶英红看见她这头发就发愁。
原是放养惯了,如今眼看身份不同,就要订亲的姑娘家,这从头到脚,没一处乖顺。
都是叫打仗给耽误了!
今日怎么也得治治她这头发。
“哎哟!”阿宝一下被扯疼,捂住脑袋叫出声。
梳头的小丫鬟“咚”地跪在地上:“姑娘恕罪。”说着自己就掌起嘴来,左边一下打实了,右手刚挥出,便被阿宝一把逮住手腕。
阿宝瞪圆了眼,戥子张大了嘴,主仆俩的表情一模一样。
那丫鬟细白的脸上浮起三道红指印。
连陶英红都吓了一跳。
这一批人,都是才买来的。
现在买个人,便宜得很。
穆王打进京城,登上帝位,办完大事,再办小事。
大事便是将死忠于小皇帝的大臣们,绞的绞,关的关。
官眷下狱,奴仆发卖。
阿宝的爹叫林大有,原先就是个替穆王养军马的芝麻小官。穆王起兵,林大有一路跟随左右,积功升迁。
如今朝中大事刚定,林大有的新官职还没下来,田宅财宝已是攒了不少。
这宅子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