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照夜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偏头道:“是只有裴少侠,才令我看到了这条路的希望。”
她忽然高高举起茶杯,向少年豪气道:“此行有知己,不觉蜀道难!干杯!”
裴液笑着起身,十七岁的少年和少女在瘦骨陡峭的冬林里高高举杯,已经放凉的茶汤在空中洒出清凉的水线。
这一天是锁鳞辛巳之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只有长孙玦有些困地旁观了这一幕。
崔照夜的行动力远超裴液的想象,眼见天色已黑,他正想再约时日相见,少女却已迫不及待地收起纸笔,道:“走吧。”
“去哪里?”
“修剑院啊。”崔照夜惊讶地偏头看他,“才刚刚戌时,裴少侠不会就不练剑了吧?”
“”
确实没打算练。
舒适宽大的马车上,明珠散放出柔和的光。
“因为‘剑’之神异就在此处。”
“它能够将人自己的意、心,乃至道奇迹般地传达到天地之中。其余刀枪之类,固然也谈‘意’,也修‘心’,但那只是希望通过对自身的修行来更好地御使兵器,它们不能真的以己意笼罩所见之人,也不能真的进入人的心神境之中。”安静的车厢里,少女慢慢品着茶,娓娓讲述着,街上的灯光从窗帘的罅隙中流过。
崔家的车马实在平稳舒适,长孙玦和崔照夜坐在一处,裴液自己倚在一个小榻上,阖目听着。
“那么我想,反过来应当也同样可行——即将‘天地’,传达入剑者之‘心’。”崔照夜道,“因而使剑者本身能够具备某种神异的状态,大约类似武者提的‘伟力归己’。”
长孙玦轻轻点着下巴:“听起来有些像‘六经注我’与‘我注六经’。”
“也不错。儒家希求通过经典去触摸世间真理,何异于剑者希求通过剑去追求道。”
裴液道:“长孙同窗,什么是‘六经注我’?”
长孙玦笑:“你知道我们总想通释五经,以求获得一可供奉行之圭臬。但有一种说法是,经典不过是对我本心固有之良知的阐发,只要修持我心,六经便皆是我之注脚。”
“.这听起来像个狂生。”
“哪有。我们刚刚课上正说了,孔子讲‘天生德于予’,其实孟子也认为仁心天生,他们写作经典,本来也是从己心中阐述出来。因此‘六经注圣’,自然也可以‘六经注我’.”
“你先闭嘴。”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