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垂首,翻开案上的竹简,找到王绾跟李斯的奏对。
王绾的奏对是从时局出发,认为推行分封制更有利于大秦的统治,而当时王绾的建议,得到了绝大多数臣僚的赞同,就算是李斯也没有正面否定王绾关于时局的判断,只能退而从历史教训出发,指出分封制可能存在的隐患。
因而这场争辩始终都没分出胜负。
只是为始皇独断了!
扶苏明悟道:“正因为此,王绾等一众老臣始终未被说服,为了避免后续迟滞国事,始皇只能选择让这些老臣淡出朝局,为的就是不影响朝堂正常运转。”
“当时孰对孰错,并无人敢判断。”
“只是就嵇恒的评判,大抵是父皇对了。”
“因为周代行的是礼。”
“而秦是法!”
扶苏抬起头,轻叹了一声。
他现在不禁在想,若是嵇恒这番话,能出现在当时殿内,该有多好,或许就能说服王绾等人,而王绾等老臣不淡出朝局,或许而今的大秦局势也会截然不同。
然扶苏也清楚,当时天下方定,大秦刚从战事中止戈,堪堪生出文治想法,又岂能强求那么深刻?
但这终究是一个憾事。
扶苏继续翻看竹简,当看到淳于越的‘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时,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放在以前。
他会认为这番话有道理。
但在经历嵇恒洗礼后,再看这些迂腐论调,内心只感觉厌恶。
尤其是看到叔孙通不加掩饰的私心言论时,更是冷笑出声,道:“大乱初定,天下思治,流民思归,我等布衣游学之士,痛感天下失治之苦,原各为良辅,使四方有治,使黔首有归?”
“翻遍奏对,儒生所奏,尽是私心,全无公心。”
“两百余名儒生上书,竟能异口同声的支持分封,而无一人有异议,如此不计嫌隙、放下成见的怪异之状,我当时竟丝毫未察。”
“我扶苏当真是无识人之明啊。”
扶苏眼露懊悔之色,将这部分竹简合上,冷声道:“博士学宫那群儒生,除了少数几人是有真才实学,大部分都是一班狗苟蝇营,却又自觉才具不凡,甚至是自命不凡,固才谋求天下分封,好为自身谋个立身之地。”
“人求立身生计,本无可指责。”
“但偏以玩弄天下大计,以民议天心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