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站着一群貌似谦卑,实则桀骜的红顶子。
淮安督粮道于运和、扬州知府胡佐佑、以及淮、徐、通、海的主官。
仍在大清治下的江苏各州府主官都来了。
“本藩台想郑重地再问你们一句,丰济仓、广运仓储粮究竟有多少?”
清代运河沿线有四大粮仓。一是江苏淮安的丰济仓,二是江苏徐州的广运仓,三是山东德州的德州仓,四是临清的临清仓。
以上,理论上单座储粮量谷值在150万石,峰值在300万石。
可谁都清楚,理论啥也不是。
钱峰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他偶然的一次微服出行,从街边百姓嘴里听说这几个月的粮价一直在涨。
若是换个人,未必会留意。
粮价15文1斤和35文一斤,有区别吗?
大人们从不算小账,眼里只有星辰大海,成千上万。
而钱峰与众不同,
他在京城时就是一个常年自己买柴米油盐的人,对于价格波动极度敏感。
不正常的波动,无非是三种情况。
遭灾了,打仗了,有人搞猫腻了。
今年年景尚可,只是北边黄河小小决堤,淮北盐场遭洪灾倒是挺严重,但主要的产粮区保住了。
江北大营虽然屯兵数万,但并没有进攻,消耗粮米固定。
军饷和军粮,都是他一手操持。
为了降低粮价的波动,他甚至派人用银子去山东购粮,宁可多花些运费。
面对上司的诘难,
众人沉默不语,眼观鼻鼻观心。
“于道台,你驻淮安。丰济仓你去过吗?”
“去过。”
“可曾查验过存粮?”
“回藩台,漕督空缺,下官不敢擅自开仓。”
这一句话,让宛如泥塑的在场所有人心生疑惑:老于家的傻儿子,好像智商在急速提高?
于运和的这句话,堪称滴水不漏。
既完美推卸了责任,也是在提醒钱峰,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督粮道需要维持好本省布政使的关系,但是说任由驱使是不可能的。巡抚和漕督才是顶头上司,拥有考核权。
钱峰很诧异,但随即也反应了过来:
“于道台不知实情?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