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自打回到长沙,无论是九门还是张家都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内忧外患不断,天灾人祸叠加,全国各地不知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饿毙路边。
过去与人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张启山有野心有抱负,也从不掩饰这一点。
可当他身处会馆,高坐九门之首的位置,将底下各人心思一览无遗,包括水蝗暗藏一丝不安却还故作姿态的可笑模样,达成阶段性目标后的轻松感却迟迟未来。
他知道九门之中不乏愚蠢、贪婪、短视的人,他们将向弱者剥皮抽骨视作理所当然,这些人心里没有家国大义,只有个人得失。
以前他可以抛却道德廉耻和这些人虚与委蛇,可现在身心都被厌烦和倦怠感充斥。
张启山不认为这是自己良心发作,也不觉得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命不凡与清高。川泽纳污,所以成其深;山岳藏疾,所以就其大。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一时难以抽离军校那种戮力同心、奋楫笃行的气氛回到现实中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回家后与明珠交流减少的原因。
然而这种沉默在旁人眼中却成了上位者的深不可测,那些嘈杂混乱的声音须臾之间静了下来。
约莫是看出点什么。
解九爷在聚会结束后避开众人,过来劝他:“佛爷若是郁结于心,不妨在这长沙城多走走看看,换个心情或许就天朗水清了。”
多日来张启山一直在外连轴转,忙于各种琐事从未关注过民生,那晚难得绕了原路。
大雪纷飞,车开不动,他下车走了几步不免觉得寒气刺骨。
然而今年街头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乞丐难民少了许多,去年路边冻死的人多不胜数。想到张小鱼和他汇报时提过,城内新建了二十多处粥厂,大米和小米混合熬成的热粥在寒冬腊月救了许多人性命,看来秋末成立的难民所和收容所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之前在报纸看到说多地电线杆被冻结折断,牲畜冻死无数,这也导致城内粮价碳价飞涨。
如果政府没有提前联合地方慈善机构成立救济会,没有下达那一系列的政策,广积粮食、被褥、医药用品用于赈灾,那么这次寒潮来袭,被冻死的穷苦百姓恐怕会达到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明珠给他寄的家书对自己在这件事起到的作用只字不提,他只从小鱼附送的报纸中窥得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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