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邀请她:“我不仅要带你转村子,还要带你回我的房子。”
出了木屋,空旷的山谷间终于见到了人的活动痕迹,通往村子的主干道已被脚步和马蹄踩出泥泞,一侧的溪流中,清澈溪水汩汩流着,浅色山石密布,裹着厚雪的模样珊珊可爱。
“你想踩雪,还是走路?”姜特问。
应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雪地里。那雪蓬松,在靴子底下发出咯吱声。她穿着长筒雪地靴,浅驼色的皮子很快被濡湿成深色。
“你只穿这么多,不冷么?”她没话找话,问姜特。
“不冷。这里是温暖的冬天。”
应隐瞥他一眼:“你对温暖的理解不对。”
她埋怨得好自然,姜特抬起唇角:“在我的家乡,十月份就该准备转场了。转场的途中,我们穿很厚的军大衣,它们被风雪吹得僵硬,像一块铁皮,让你连弯腰都不行。那样才叫寒冷,我们顶着那样的寒冷,从山的这面迁徙向另一面,就是为了找一个风平雪停的地方,那种地方我们叫‘冬窝子’。阿恰布,就是一个冬窝子。所以你了解了?这里的冬天只有零下四度,但没有风,对我来说,就是温暖。”
应隐礼尚往来地交换她的家乡:“我生活的地方一年四季都在二十五度以上,只有一二月份会有偶尔几周的二十度以下。”
“所以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人。那位尹小姐,也来自你的家乡?”
尹小姐尹雪青,也来自四季温暖的城市,不过不是宁市,而是在宁市的隔壁。那里烟囱林立,人行天桥四通八达,钢筋的塔尖高耸,被誉为世界工厂,承接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外贸加工订单。无数的打工人南下,如浮萍般飘在一个又一个厂房中,辗转在一间又一间上下铺的宿舍中,站立在一条又一条流水线前。
那里的月亮,如尹雪青比喻的,像是铁做的,银白色如同工人手里打饭的饭盒。
尹雪青来自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有很多像尹雪青一样的人。曾经她们闻名全国,成为一个城市阴暗文化的象征,后来,她们隐没到商务ktv里,被上头的大伞遮着,也有人隐没到群租的出租屋中,每天迎来送往,当然,更年老色衰的,就隐没到光照不到的小箱子里,双手贴着黑色霉迹的墙壁,熟练地软下腰,一单五十块。
尹雪青长得像应隐一样漂亮,所以,她总有向上的出路。她们都有一个梦想,攒够钱,金盆洗手,回老家盖房子、结婚生子。这是几千年下来,她们这行传承不变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