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缇文待在栗山身边,跟他一起注视着监视器中的画面。作为女性,她本能地感觉到一种挤迫,以至于她呼吸微屏。
景框内的空间处理,是一种含蓄的电影语言,它透露着故事中角色的心理,以及角色与角色之间的上下关系。
空间即权力。在现实生活中,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能获得宽敞的空间。主席台与观众席、会议桌的主位与侧位,别墅与公寓——人们总是不自觉地退开、让步出自己的空间,好给大人物。很显然,在这部电影中,尹雪青作为一个女人,时时刻刻都在受到男性的窥探与挤占。即使他们是无意识的、松弛的,但画面中的女人,仍感到封闭而无助。
尹雪青的身体歪着,靠着车门,远离中控。她“嗯”了一声,不高明的谎言:“去看朋友。”
车子在下午六点抵达村庄。这里只有一班固定班车,每天清早发车,冬天时调整为三天一班。蓝色的公交站牌竖立在新雪中,醒目孤立。尹雪青在这儿下了车,用现金付了车资。拿钱时,她微微侧身,挡过司机视线。
栗山的这部片象征意味浓厚。他要打扫干净屋子,剔除掉过于生活化、时代化的元素——譬如扫码付款,以给故事腾出一个纯净的空间。
尹雪青所抵达的是一个小村庄,坐落在天山脚下、莽原深处,因为背包客的造访,这里逐渐被渲染为夏天的天堂。村里一半的家庭都开起了客栈、青旅、饭店与小卖部。但即使是最旺季,这里一天的客人也不会超过十人,到了冬天,更是冷清。
尹雪青走向与面包车司机相反的方向,在溪流的上游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