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绝望,多一天,就是挣一天。她也深深地厌恶自己的自私,但她顾不了。‘我死以后,烈火烹油,万劫不复,生前欢,死后还’。她是个爱情豪杰,用的是自暴自弃得到的勇气。”
我死以后,烈火烹油,万劫不复,生前欢,死后还。
这句话写在尹雪青的人物小传里,她写的,给沈聆看,问沈聆对不对。沈聆那时久久地不说话,看她的眼神那么复杂。他说,“尹雪青不得奖,会是栗山一生最重的败笔。”
他说的是“尹雪青不得奖”,而非雪融化是青。
应隐的声音落下,栗山冷肃的脸一时愕住,因年迈而光滑的皮肤上,迅速窜起了一股针刺毛孔般的颤栗感。
他知道自己已不必再讲。
哈英的层次要简单许多。他知道这个女人瞒着他许多秘密,一个冬天跑到雪山来找死的女人,怎么会没有秘密?但他无法探寻到。他是个靠直觉生活的人,而非逻辑和道理,所以这一场吻,对他来说是一种得偿所愿。他生命里第一次真正知晓爱,与之比起来,此前和努尔西亚的,淡得像日光下轻薄的假象。
毫无疑问,为了将男女主面部表演收录完整,这场戏一定是特写的。三个机位,姜特的特写,由应隐的肩膀越肩推过,双人特写则是侧面对称构图。栗山的调度设计,在于应隐的特写——她的镜头,是由一面贴在墙上的镜子中拍摄的。
镜子常常象征着谎言、虚妄,在这里还意味着伪造的纯净——它毕竟不是天然水晶。同时,它也是人造景框,透露着摄影机的存在,将观众从情绪的激烈中抽离出来,给了他们窥视、冷凝的视角。
观众也许会审判她,也许会同情她,这是被人生经验所高度引导的私验性感受。
吻戏是常规戏,不必清场。无关人员退出片场外,所有人都在等栗山令下,但栗山独独给了应隐几秒。他以为她会走过去,跟商邵说两句话的。但她没有,而商邵也没走。
栗山不再等,场记举板进入镜头,念出场号镜号,“mark”声后跟着打板声落,表演开始。
导演组的监视器后,坐着栗山和庄缇文,站着副导演、摄指、俊仪。
俊仪原本想问一问商先生来不来,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站着,手指间掐着一支未点燃地烟。
俊仪目光一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领带缠在掌间。这么不正式,不像他。
镜头中,应隐举着烛火,那火光微弱,凝结烛泪。她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