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团皱巴巴粉肉球,好像一下子兴奋起来,爬行得更快了,数只触须一样的细足顺着睡裤爬了上来。
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盼望手中能有一件武器——什么都行,哪怕只是一根水管也好;可是她今晚上半夜时,只是一个卧床不起的老太太,除了身上几件衣服,赤手空拳。
“不怕,”乔纳的声音安慰道,“伱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只要记忆存续,人就不算是死了。我进入乔纳以后,他作为‘乔纳’的记忆如今仍然在延续下去,说明‘乔纳’还活着只是多了一个共生体而已嘛。”
怪不得圆脑袋的血对他没用;因为血抹到了乔纳身上,却没有抹到居民本体身上。
麦明河双手拼命在自己身上挥打横扫,想把那玩意拨下去,但是肉团就像一只灵活蟑螂,触足爬动、轻快迅捷,一次次从她手掌边缘闪开,一次次往她头颅继续前进。
“你可以像乔纳当时一样,试着把嘴捂住。”头上的乔纳说。
假心假意地出什么主意?
他这话一说,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捂嘴好了——还是说,就为了达成这个效果?
麦明河现在真后悔,自己按了四次铃;自从掉下病床,她已险象环生,一次比一次的局面更讨厌。
一犹豫的工夫,那玩意已经爬上胸口了,离近看越发像是一个大脑与虫子的混合体——从胸口上浮起一阵生腥冰凉的气息,五六只细足踩过锁骨,一个滑腻皱褶、肉皮横叠的丑陋东西,出现在了麦明河视野里。
麦明河强忍着抬起手的本能,一边拼命扭头躲避,一边飞快地脱下了睡衣——人越老越怕冷,她也不例外,睡觉时也穿了好几层衣服,最外一层的扣子没有系上,一把就能拽下来。
细细长长的两根触足,已经伸进嘴里来了,又恶心、又痛痒难耐。
麦明河努力抬起目光,看准目标,扬臂挥起睡衣,“啪”地一声,用尽力气重重打上了乔纳的眼睛。
既然用着人类的肉体,那么也不免会受人类的生理条件限制吧?
被打到眼球,谁还能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乔纳果然不由自主惨叫一声,捏着麦明河的双手稍微松了一松。
她一感觉到钳制松动,马上一弯腰,让自己的脑袋从乔纳能够着的范围里解脱了;与此同时,麦明河用睡衣包住手,一把抓住了正往自己嘴里爬的东西,将它掏了出来。
幸亏细长病人让她吐无可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