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觉着自己读了十几年的书,好似白读了?”蒋庆之问道。
“是。”周夏抬头。
“你寒窗苦读多年,觉着一切都在书本中,颜如玉,聚宝盆,名利欲望都可在书卷中攫取。可却忘了一件事”
蒋庆之指指外面。“这个天下不是靠着书本就能治理的,书卷中可曾教你耕种?可曾教你打造器物?可曾教你厮杀之道?可曾教你这个天下的大小事”
周夏摇头,“先生们都说,那是下贱人才会学之事,我辈读圣贤书,当为生民立命当以天下为己任。”
“可天下何在?”蒋庆之反问。
徐渭眼中闪过异彩。
周夏的眉心跳了一下,突然浑身一震,“老师曾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只是士大夫的玩物。以天下为己任,却不知天下人的生计,不知天下人的疾苦只知皓首穷经,那是缘木求鱼!”
蒋庆之拿出药烟,微笑道:“继续!”
周夏的眼睛发亮,“无论是什么为生民立命,或是以天下为己任,喊的再慷慨激昂,也不如躬身为天下人去做一件事
我知道了,老师令我去市井拜百姓为师,便是要让我知晓万事皆要躬行,而非高谈阔论。书本上一万句话,抵不过自己亲自去实践一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原来如此。”
周夏只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通透了,再无任何迷惑。
“市井这门功课你算是功德圆满了,去吧!”蒋庆之满意的道。
周夏走后,蒋庆之问道:“此子如何?”
胡宗宪说道:“悟性颇高,且性格坚韧,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徐渭说道:“有些意思。”
夏言来了。
“你在翰林院的名声已然臭不可闻,那些国之储相痛斥你为国贼,你竟不慌?徐小子,闪开!”
徐渭起身避让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你难道就不准备解释一二!”夏言恼火的道:“非得要等到人人喊打的时候,你才会后悔不成?”
“我在等。”
“等什么?等死!”夏言没好气的道。
“等风浪更大些。”
蒋庆之抖抖烟灰,“许多人想看热闹,那我就遂了他们的愿。”
但他没想到是,自己的弟子率先被殃及池鱼。
修完市井这门功课的周夏回翰林院销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