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忌哈哈大笑,笑中带泪:“魏知县,你手下的丁县丞和蒋主簿难道没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些士绅告诉你,我挥霍无度,败尽了家财?”
“难道不是?”
“天下乌鸦一般黑。”孟无忌摇头道:“那些高门士族荒淫奢靡,这山阴的大族也是心狠手黑。孟家几代都没有出过一个官绅,家父自幼天赋异禀,擅长作画,其画作也是名动一时,得到许多人喜爱收藏。”
“也正因为如此,家父被人冠上了名士的头冠,在山阴交朋会友,与那些大姓走在一起。家父自以为那些人真的将他当自家人,孰知那些人根本没瞧得上他。”
说到这里,孟无忌自嘲笑道:“寒门布衣,怎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孟波冷哼一声道:“那些大姓都是盘踞当地上百年的士绅,田产众多,只靠几幅字画出了名就想与他们平起平坐,那才是异想天开。”
“后来家父也明白了,却还是和他们走得很近。”孟无忌感慨道:“他走不出山阴,却希望我能走出去。”
“依靠字画,家父确实积攒了一些产业,可少有人知道,为了和那些大姓亲近,家父欠下了许多外债。他讨好山阴士绅,花了许多银子,希望中正选拔之时,山阴的士绅能举荐我。”
“后来他确实如愿了,我去了朔州,但背后这些事,我当时并不知晓。”
魏长乐的脸色颇有些难看。
他背靠河东魏氏,行事干脆,无所顾忌,要生存似乎并不难。
但这时候却明白,像孟无忌这类寒门布衣出身,即使身怀才学,想要晋升谋事,那也是艰难无比。
门阀之间互相举荐,几乎垄断了大大小小重要的官职。
寒门布衣即使拼命挤上去,除非有天大的机缘,否则也只能像孟无忌这样成为边缘人,在门阀圈外徘徊,始终无法进去,更不可能享有真正的权势。
“回到山阴后,我才知道,其实我前往朔州之时,家里就已经负债累累。”孟无忌神情黯然,“只不过我身在刺史府,他们也担心我真的出人头地,所以家父即使欠了外债,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甚。”
“等我瘸着腿回到山阴,他们知道我被逐出刺史府,便不再客气,一直逼债。”
“那时候家父的灵气消失殆尽,字画已经不值钱,成日有人逼债,再加上我的遭遇,他心中郁郁,很快就病逝,家母也是随后过世,只剩我孤单一人。”
魏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