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到底是走了。
是,崔老先生每每忧心忡忡风风火火地来,也每每气得直眉瞪眼拂袖而去。
阿磐想,谢玄如今信她,也依恋她。
每日肯喝她的药膳,白天也肯将她留在帐中,虽话仍不算多,但她无意抬眸时,总能望见那人眸光缱绻,正定定望她。
她也总是偷偷去瞧谢玄。看得时候,藏不住眼里的欢喜。
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那人会问,“在看什么?”
阿磐没什么可遮掩躲藏的,她照实说,“在看大人。”
那人展眼舒眉,“孤有什么可看?”
阿磐也照实说,只说心里话,“大人好看,奴看着大人,心里很欢喜。”
因了谢玄的厚待,旁人也都高看她几眼,就连关伯昭也态度大变。
从前的关伯昭只会挎刀肃立一旁,拿冷眼扫她,“别怪关某没有提醒你,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少看,少问!”说话的空当,还忘不了要拇指顶刀鞘,手腕压锋刀,黑着脸威胁,“不然,关某的刀可不长眼!”
如今就不一样了。
如今的关伯昭看见她竟然笑眯眯的,恨不能点头哈腰,“卫姑娘来啦!”
走的时候也是屁颠屁颠的,胁肩谄笑,“卫姑娘走啦!”
阿磐心里松缓,至少在魏惠王和诸国使臣到来之前,她也能过上一小段安稳的日子了。
是了,如今不但赵国需要喘气,她也是需要好好地喘喘气呐。
然而忽有一日,赵媪来了。
来时阿磐正备药膳,赵媪神神秘秘的,招呼着阿磐附耳过来,“过来,有事!”
细作这样的身份,最怕听见的就是“有事”二字。
“有事”就是“要命”,与细作而言没什么不一样的。
阿磐放下手中的姜丝,提着一颗心问,“嬷嬷有什么事?”
赵媪道,“适才关、周两位将军单独将我与中庶长叫去问话,你可知道问的是什么?”
阿磐与赵媪和中庶长之间唯一的干系就是大良造选美了,如今时隔多日,又把他们三人重新关联到一起,必是哪个环节又出了差池。
阿磐心口突地一跳,人都麻了。
卫姝虽死,南宫那夜的事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除非是暗中盘查她的人察觉了什么蛛丝马迹,抑或是陆商因了鬼火的事蓄意报复,要给她点儿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