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磐也有自己的理由,“因了,因了这个雨天,我和大人在一起。”
或者说,因了这个雨天,她与谢玄推心置腹,襟怀坦白。
烛光在那人眼里映出了晶亮亮的光泽,那人高挺的鼻梁轻触她玲珑微凉的鼻尖,指尖怜爱地在她颊上轻抚。
那人再不问下去,只用了一个额头的吻来应她。
阿磐一双眸子眼波流转,盈盈抬头望他,“大人......阿......”
“阿磐”二字情不自禁地就要说出口来,蓦地心神一跳,“磐”字戛然而止,辗转化作了一声轻吟。
那人大约不曾留意,他大约也在这木兰香里心神荡漾。
片刻,掩了窗子,拉她起身,倏倏然一把扛上肩头,大步往汤泉走去。
红绡帐暖,温泉凝脂,春宵苦短。
他想要一个孩子了。
殿外的雨也许仍旧在下,也许已经停下来了,黑衣侍者也许仍在想法子进殿,千机门的人也许也正在找寻一切可能的法子拿她问罪。
可谁在意呢?
她的眼里,心里,鼻息,耳畔,唯有一人罢了。
痛痛快快地活一场,安安稳稳的日子一天天地过,这比什么都强。
君子一言九鼎,卫氏的脱籍文书天一亮就送来了。
卫叔父来磕头谢恩时,阿磐屏退了众人,与卫叔父有过几句单独的话。
卫叔父说,“你到底是谁,我听命办事,因此不去过问。人各有命,你既用了阿姝的身份,就替她好好活。将来入了土,我也好向她父亲说几句好的。”
原以为卫叔父是要问责,至少问一句他侄女卫姝如今人在何处,没想到问责的话竟没有一句。
想来,他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在这乱世之中,不是活,就是死,人不会什么过多的结局。
阿磐问起最要紧的事来,“叔父听的是谁的命?”
卫叔父低声道,“千机。”
虽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而今果真听到这二字,仍使她心中一凛,头皮发麻。
千机二字,也使她想起了一味毒药来。
牵机。
听闻牵机入口,饮者抽搐,状若疯狂,五脏六腑皆被焚烧灼烂,头颅与双足顶凑一处,因而名为牵机。
心中幽幽一叹,入了千机门,与饮了牵机药,又有什么分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