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途经此处。
像他这样恪守礼仪,绝不越雷池的人,按理说,是不该做出中途拦下公主这样的事。
但他还是做了。
这就说明,崔循眼下必然是有麻烦事,不得不如此。
萧窈并没因这横生的麻烦不悦,吩咐六安,听他们的意思驾车去了幽篁居。
幽篁居里的古琴动辄百金,寻常士族尚且难以负担,寻常百姓更是不会踏足,故而格外清幽僻静。
登楼远眺,可纵览秦淮胜景。
崔循偶尔会来此处,或是抚琴,又或者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半日。
木制的楼梯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时,崔循覆上颤动不止的弦,琴声戛然而止。
萧窈独自登楼,再次见到了崔循。
竹制的隔扇长窗大敞着,一旁的小炉上煮着茶,崔循坐在琴后,素白的衣摆委地,铺散如昙花。
萧窈从未来过此处,望见长窗外的风景时,竟不由得一愣。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绕过崔循去看风景的时候,在崔循面前几步远处停住了脚步,直截了当道:“少卿找我来,是为王闵之事?”
不问候,不寒暄,就这样直愣愣地开门见山。
崔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也将“匆促行事,多有冒犯”这样的话舍去,颔首道:“是。”
“可那日我所见所闻,不是已经尽数告知于你了吗?”萧窈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惊诧道,“你们有怀疑的人,却又拿不准,故而要我去辨认?”
崔循又道:“是。”
明明就在今日不久前,渺烟亭喝茶时,谢昭提到此事时说的还是并无进展,不曾想转头竟是如此。
萧窈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烦请公主将宫中带来的侍从留在此处,以掩人耳目,亲自随我走一遭。”崔循已经为她安排妥当,起身道,“有劳了。”
他的话乍一听客客气气,实则并没给她留拒绝的余地。
在萧窈依旧犹豫不决时,崔循已经将备好的幕篱给了她,神色冷淡。
萧窈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毕竟这事原本跟崔循没多大干系,也犯不着陪着王家一道折腾,只是那日捞她时一句“族妹”的托辞,愣是被牵扯其中。
思及此,萧窈接过幕篱,扣在了发上。
轻纱垂下,长至膝处,遮去了她大半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