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奇正在屋子里画符。手握细细一支蘸了朱砂的笔,极小心地在竹纸上画一个小人的眉目。李无相被大鬼魇住那晚在竹纸上瞧见的小人是用墨水画的,只以朱砂点了眼睛。而他现在在画的这个却全是血红的,更加精细。虽说这种“更加精细”在擅长书画的人看来也只能算是小儿涂鸦罢了,但难却并非难在形似人,而是神。
为了追求这个神,赵奇的笔走得极小心,几乎是一点一点地在纸上小心翼翼地挪,好叫自己灌注在笔尖的精气能在这画符中收而不发、神气内敛。
就在这时听见了轻轻的叩门声,念头稍稍一动,纸上的朱砂小人立即变得了无生气,真成了个小儿涂鸦了。
赵奇猛吸一口气,霍然转脸瞪向门外,几乎将笔杆捏断:“谁!?什么事!?”
隔了一小会儿才听见声音:“师父,是弟子李继业。”
“你”要敲门的是陈辛或者陈家别的人,赵奇此时已骂出口了。但听见李继业这似乎是被吓住的声音,怒气倒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可仍旧觉得心里抑郁难耐——他所用的这竹纸是极珍贵的,贵不在纸本身,而是贵在被他师父赵傀祭炼过,他手里统共还有百余张而已,前些日子自己画废了许多张才有了些可用的,如今又废了一张。
他深深吸了口气,仍有些喝问的语调:“你来做什么?”
门外的声音听起来稍有些愕然和委屈,但仍是恭恭敬敬的:“弟子弟子在家里的时候,要对父母长辈晨昏定省弟子回去之后想,师父如父,应该也要照常的,就就师父恕罪,弟子打扰师父清修了。”
赵奇一口气闷在胸口,发了愣,没料到李无相说出的是这些话。
他沉默起来,看了看桌上搁着的那薄薄一摞竹纸,慢慢将笔放下了,轻出口气。
这徒弟叫他想起他自己和师父赵傀了。想到师父时,先在记忆中泛起的就是师父的那张脸——总是皱着眉、总是不高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张开嘴、呵斥几句。
“你这个蠢东西!”
“这都想不明白吗?”
“看看你师兄师姐!”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再弄不懂就下山吧?做个街头的横倒儿岂不是轻松自在多了?”
但也总会还有些别的零碎——在自己独自在太一殿里罚跪了一天一夜时板着脸走过来,先踹了一脚,又丢下张饼。在自己因为明日就要操练,却花了小半月总也写不好一张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