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床头靠着的那面土墙、从前的灶台上方的位置,慢慢开口:“咱们明天再收拾收拾吧,你该睡了。”
薛宝瓶在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嗯,那我回去了。”
等李无相听到主屋的门被关上,立即起身走到床头。没有灯火但有月光,他一样看得清楚——这床所在的位置原本是那口大灶,在灶台靠墙的那边,是贴着灶王爷的画像的。
这些天来,陈辛已将镇上的人聚集起来说过好几次,叫家家户户不许再拜灶王爷,不许再提那天的事,而要拜太一。曾剑秋为他们画了太一像,陈辛已差遣人送去清江城造像了,过些日子就带得回来。
薛宝瓶家里的这一张也是在当晚就揭掉了,跟其他人家的灶王爷小像、画像一起,都送到灶王庙里,用曾剑秋说的仪轨接连祭祀三天,慢慢送走的。
但现在李无相仔仔细细地看时才发现,这黄土墙上还有痕迹——灶王爷的画像在墙上贴了很久,被油烟浸染,因此揭掉之后,竟然还留下了隐隐约约的墨痕。
而现在、刚才,他忽然感觉到饿了。
他想要把脸贴在薛宝瓶的脖颈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问题是,赵傀留在他体内的那些香火,已叫他这些天完全摆脱了饥饿的困扰,整个人都因此神清气爽精神愉悦,已很久很久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了。
他将墙上的痕迹看清之后,慢慢退了几步,一边仍盯着它,一边取出仅剩的两张符纸,在其中一张上对抗着那种强烈的阻力,又写了一个困字符。
接着,他从怀中摸出了另一张符纸。
这一张,是挨家挨户收缴的、赵奇所绘制的灶王爷画像中的最后一张。其他的都已被烧掉,这张他留下来是打算有空再好好研究研究赵奇的笔法的。
他就夹着这么两张符重走回到床头站下,低声说:“赵傀。”
没什么回应。
他略想了想,又低头在地上瞥了瞥,瞧见墙角处的几根细小柴枝。他捡了三根捻在手里,精气汇聚指尖、再猛然向着柴枝一冲,枝头嗤的一声亮起火星,随后便有青烟飘散。
李无相将赵奇绘制的那张符按在灶王像的墨迹上,又将三根燃着的枝子插在墙缝里,再问了一遍:“赵傀?”
青烟瞬间变成了直直的三条,直冲屋顶,屋子里微微起了风,在风里,李无相听到若有若无的细碎声音——
“嘿嘿你以为我就这么没了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