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垂着眼半梦游状的首辅容麓川,忽然便睁开了眼,沉厚的眼皮下眸子精光灼灼,沉声道:“杨尚书说的是,如此,便令在京皇族以及三品以上大员子弟,非嫡非长者,及冠之前须历练不得低于一年。否则不予恩荫或者入仕。”
他一开口,立即也有几位大臣附和。萧阁老心中冷笑一声,骂一声老狐狸。
看似赞同,实则扣死了男丁,这是不动声色把铁慈给排除了。
太后缓缓道:“如此甚好。只是各家子弟都娇贵着,就怕届时糊弄稀松,不仅没历练着,反纵得那群子弟越发散漫便不好了。”
萧阁老立即道:“臣僭越。臣以为,此事皇族当为表率,尤其是嫡系。如此才能避免诸臣子弟懈怠塞责啊!”
太后便泛上愁容:“你是公忠为国,哀家明白,只是皇族直系,如今只剩了慈儿,这叫哀家如何舍得!”
容麓川立即也道:“皇太女是国之储君,一身当天下安危,如何能算在此例?”
萧立衡道:“正因为皇太女是储君,一身系大乾未来,才更应当多加历练琢磨。如此,这批和皇太女一起历练的皇族官家子弟,日后迟早要入仕的,有此一番经历,才更易归心,为我皇家所用,还请太后三思,莫要流连祖孙之情,耽误了皇太女的未来啊……”
他一脸恳切,太后一脸唏嘘,一群人自我感动,另一群人表示膜拜。
皇家人不管品性如何,演戏的本事个顶个的出众。
容麓川不管他们怎么演戏,顶着表示萧立衡这是佞臣思维,储君国之重器,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子忠君,为王事鞠躬尽瘁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何须亲身下场,市恩卖好?
便又有人跳出来反对,一时吵成了一锅粥。
萧立衡心中有些焦灼,心想再不定下来,给皇帝知道了赶过来,又是一番波折。
却见太后依旧神情镇定,只对殿外多看了几眼。
李贵忽然悄声进门,他兼着司礼监掌印太监,在太后和诸位阁老面前却神态谦恭,弯腰进门和太后低声说了几句,太后眉头微微一扬,众人顿时都歇了争吵看过来。
太后接了李贵奉上的茶,慢慢开合盏盖,却不喝,似笑非笑地道:“那就请进来吧。”
片刻后,环佩叮当,容麓川眉心便一跳,等认出那人是静妃,心中便觉不好。
重臣议事,宫妃不得擅入,太后便对众人解释:“这是皇太女母妃,该当有她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