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不肯放,“我杀了我家老大老四老十一,你见过这样对老子的儿子吗?方才那车里,我只要站起来就会被炸死,你见过这样对儿子的老子吗?”
“你杀兄长,为的是辽东王位。你父亲让你来杀我并布下后手,为的是惩罚你的无情。这是你辽东王庭的兄弟阋墙父子相残,不是我一个大乾人用以判断敌友的理由。”
“别跟我说……大道理。”慕容翊气喘吁吁,眼眸水汽盈盈地看着她,“我斗嘴斗不过你……我伤口痛……”
铁慈:“……”
说不过就装死撒赖。
老子不痛吗?
慕容翊艰难地爬了起来,皱眉看着她胸前的匕首,道:“宝甲呢!我亲手给你做的宝甲呢!我出手的时候其实留心了,你要穿着宝甲我能感觉到,当时就能收手,而且穿宝甲便是刺你也不怕受伤!可是你竟然没穿!说!你是不是把宝甲给容溥那个心机婊了!”
说到最后语气森森,杀气凛然,虚弱也不见了,疼痛也没有了,大抵容溥如果在面前,一个翻身刀子就捅进去了。
铁慈对他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吃醋感到万分敬佩——这世上怎么就有人这么厚脸皮,万事都不当回事呢?
压境的大军,满眼的死尸,立场的对立,身份的巨大鸿沟,乃至现在彼此给对方造成的伤口,随便哪件都够人一辈子都再过不去的坎,怎么到他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她有点想笑,又觉得无奈,无奈里生出心酸,忍不住一声长叹。
她一叹息,慕容翊装出来的醋意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能若无其事吗?
其实不能。
但是如果他不能若无其事跨过这道天堑,那之后彼此便会越来越远,最终分道扬镳。
他向来知她心中存家国天下,原也不以为意,毕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书院学子尤以百姓黎庶为重,少年意气,胸中万千抱负乃寻常,巾帼女子罢了。
到如今才确定这一份雄心和浩然气,源于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和无与伦比的身份。
山川天地,别人可以跨过,她跨不过。
只能他努力跨越,如夸父追日,追缀不休,不知疲倦,不惧生死。
他还要说什么,铁慈忽然支起身子,向着远处望去。
慕容翊上前,把她从冰溪中挪出来,慢慢扶到了旁边的山坡上。
铁慈此刻也无心理会他,紧紧盯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