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夜市也在收摊。
其实早就没了生意,铁慈也没明白为何这些商家不回去睡觉,要坚持这么久,她询问旁边的一个烤虫子摊子。
摊主将发黑的抹布一甩,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道:“府尊大寿在即,府衙让南市夜市不歇,以作庆贺。”
铁慈怔了怔。
外公要过寿了?
但他一个知府,要过寿自己府里热闹热闹也便罢了,这还让延长夜市为他庆贺?延长夜市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很快她就看见了有什么好处。
一阵喧哗声响起,随即哗啦一声,一处卖茶汤的棚子被推倒,茶汤泼了一地,夹杂着男人的哀求,女人的惊叫。
几个黑衣红边的差役从倒塌的棚子旁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一脚踢开一个抱住他腿的汉子,怒声道:“宽限宽限,天天嚷着生意难做要宽限,咱们已经宽限了你三日了!”
那摊主哭道:“大人,大人,不是草民不交钱,实在是没做几个钱,您再宽限几日,回头一定补上,千万别坏了草民全家的吃饭家伙啊……”
几个女子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周围的摊主都围上来,虽然都没说话,但脸上神情多半黯然。
那差役便阴阳怪气地道:“哟,谈青天大老爷治下,做这副模样做啥,是要污蔑府尊老爷治事不明么?果然是商人重利,不知好歹,府尊老爷允许你们每夜夜市多营业两个时辰,还不够吗!”
“可是多营业两个时辰,也要多收三成的加时税啊!”有人咕哝道,“多营业的时辰已经很晚了,本来也没多少生意,税却加了上去……这,这不是平白加税吗?”
那差役瞪眼喝道:“谁在背后嘀咕!站出来!”
顿时人群鸦雀无声。
差役余怒未消,冷笑道:“加三成税怎么了?大老爷五十五大寿,黔州各地官员都来相庆,你们不该孝敬吗?贵人即将巡视黔州燕南,远路辛苦,你们不该孝敬吗……把摊子给我砸了!”
便有人冲上去砰砰乓乓砸摊子,摊主一家哭喊着却不敢拦。
冯桓站在铁慈身后,看得分明,怒道:“娘的,这世上居然还有比老子更嚣张的!”袖子一捋就要冲出去。
被铁慈伸手一按肩头,便再也动不得了。
冯桓愕然道:“殿……十八,这事儿你也干看着?这是官儿盘剥百姓,是有人打着你的旗号欺压良民,你一路巡视西南,不就是为了逮这些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