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梦沉不答,缓缓掀开衣襟,坐在外面大洞里的那堆脏烂的稻草上。
君珂心砰砰跳了半天才安静下来,再也不敢靠近那缝隙,站开一定距离,眼神里金光一亮。
缝隙之下,渐现轮廓。
底下似乎还是一个洞一样的空间,里面却爬满了各式毒物,毒蛇毒虫,蝎子蜈蚣,挤挤挨挨,盘旋回绕,数量多得惊人,一大团一大团地纠缠蠕动,看了令人心头烦恶欲吐。
君珂腿有些发软,退后一步,她一生至此,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毒物,这大群恶心的东西聚集在一起,给人的视觉造成巨大的冲击力,让人眼前发花,心头颤栗。
随即君珂便发觉了她眼前发花,未必就是给吓的,底下那些东西,拥在一起,正缓缓升腾出淡灰色的烟雾,那些烟雾出来的时候是淡灰色,慢慢往上升腾的时候,便渐渐发红,到了缝隙口,成了一种熟悉的,鲜艳欲滴的胭脂红。
君珂立刻屏住呼吸,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放心,你毒不死的。”沈梦沉的声音淡淡传来,“它们认得你。”
这话让君珂浑身又是一炸,怒道:“它们认得你还差不多,一样的毒!”
“它们当然认得我。”沈梦沉不急不怒的回答,让君珂一呆。
她怔在洞口,看看底下,再看看尸油灯,又看看沈梦沉自进洞以来,便沉凉漠然的神情,半晌,动了动嘴唇,有点艰难地道,“这里……你住过?”
沈梦沉笑了笑。
这一刻黝暗光线里,光鲜亮丽的豪门子弟,超绝出众的雪里白狐,一向懒散自如操控这世间风云的当朝右相,笑得沉黯,竟令人恍惚凄凉。
凄凉。
像看见落雪里琼楼崩塌,三千里繁华一朝梦散,斯人寂寥而去,空留一地落花。
君珂呼吸有点发紧,眼神茫然地看看四周,这潮湿山腹,浊臭石洞,遍地毒物,满壁尸油,竟然是眼前这个华丽奢靡得像生在金莲里睡在琼浆中的男子,住过的?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他衣着喜欢宽松,因为他曾经睡得那么狭窄,翻身都不能。
为什么他气息特别浓郁奢靡,因为他曾经日日经受世间最恐怖的气味,以至于日后走出山洞,他依旧觉得满身浊臭,不得不用更重的气味,来让自己忘记那样的噩梦般的味道。
为什么他喜欢黑色的轿子,因为他即使走出噩梦,其实还在噩梦之中,方形的黑暗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