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十四年的春闱,竟是这番光景。”
他说着抬杖指向周慕义:“做学问把学问做偏了,那些东林人安得什么心,这些人的前途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一味地教他们骂朝廷,骂君父,迟早有一天,会出第二个桐嘉案的呀……”
他说着说着,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不稳。
周慕义道:“老大人,武死战,文死谏,我等读书无非为报国,何惧这一死!”
“对,何惧这一死。”
人声鼎沸,大把大把的情绪被宣泄出来,杨婉面对着这一群读书人,心里忽生出了一阵十分冰冷的悲哀。
人性中的反抗精神,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但眼前的这些人,却并不能归在“不自由,毋宁死’的革命精神之中。
那是被大明官政扭曲了的文心,被东林党利用,被自身蒙蔽。他们并不是不惧死,而是要以死正名。武死战,文死谏,这句话听起来是那么‘无畏’,又是那么无奈,明知前路无光,明知死了也没有意义,却还是要死,最后所求的,根本不是他们口中不是天下清明,只是他们自己一个人的清白而已。
这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杨婉对此事一时无解。
就在她内心纠缠的时候,忽然听到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
“读十几年的书,就是为了在午门上受死吗?”
众人朝杨婉身后看去,邓瑛立在人群前面,镣铐的铁锁被他握在手中。
他朝杨婉走了几步,铁链与地面刮擦的声音微微有些刺耳。
他走到杨婉身边,向老翰林揖礼。
翰林摆手摇头不肯受,邓瑛却仍然坚持行完后才直起身。
周慕义挣扎着朝邓瑛喝道:“邓瑛,白阁老被你锁入厂狱受尽折磨天下人皆知,就算你如今惺惺作态,也一样为人不齿!”
杨婉忍无可忍,“周慕义,我看你是傻的吧?你到底知不知老大人将才为什么骂你!”
“婉婉回来。”
杨婉气得胸口起伏,被邓瑛牵了一把,才抿着唇朝后退到了邓瑛的身后。
邓瑛走向周慕义,一面走一面道:“你知道一方太平书桌有多难求吗?滁山书院是私学,支撑至今不光有朝廷的恩典,也有杭州数位老翰林的心血。朝廷和大人们供养书院,支撑你们读书,不是让你们千里万里,来京城送一死的。”
周慕义朝着邓瑛啐了一口,“你也配提滁山书院,我们书院这一两年,已至绝境,这回会试,先生几乎掏空了自己的家底,卖了自己的田产来给我们凑盘费,这到底是拜谁所赐,邓督主难道不知道吗?”
他说着提高了声音,“你侵吞学田,中饱私囊,而我们苦读十年,一身清贫,眼睁睁地你和司礼监那些人个个华宅美服,王道何存,天道何在?”
“王道不在吗?”邓瑛喉咙一哽,向他抬起一双手,“那这是什么。”
周慕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