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已是灯枯油尽,苏文清在他的病床前守了两天,没有等到奇迹,老爷子的呼吸停止了。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看苏文清,他也没有再摸着苏文清的头宠溺的喊他阿文。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
苏文清是学医的,见惯生死,他以为自己看的足够开了。可到这一刻,仍是悲痛难以喘息,他攥着外公的手跪到地上,呜咽出声。
后事是父亲操办,父亲对外公也算是仁至义尽。母亲去世后,他仍是照顾着外公。
苏文清恍惚着,始终觉得不真实,外公就这么走了。他十七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之后父亲再婚,有了新家庭,把他摒除在外。如今外公也走了,苏文清抱着外公的骨灰盒,恍惚着,什么都听不清晰。
第三天,苏文清在外公的葬礼上见到了周成锗,他穿黑色西装过来送别。天下起了小雨,苏文清把花放到墓碑前,弯腰鞠躬。
从此阴阳两隔,再不能相见。
头顶上多了一把伞,苏文清抬头,看到周成锗冷硬的下巴线条,他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
雨越下越大,父亲送人离开,回头看到周成锗,皱了下眉才开口,“阿文。”
苏文清抬头,只觉得前路茫茫。
随即他迈开长腿走向父亲,父亲把雨伞递给他,两人一前一后下山。周成锗站在山顶眺望远处,半晌后转身朝老爷子拜了拜,转身下山。
老爷子走的时候把医院留给了苏文清,他希望苏文清能回国。回国意味着他放弃美国的机会,这是个选择题,很难,可必须要做。
苏文清第一次被题难到。
他独自住在老爷子的旧院子,初春天气还寒,他坐了很长时间,看着枯叶缓缓从树枝上落下。他起身收拾行李,订了晚上的机票。
敲门声响,苏文清放下背包过去开门。周成锗站在门口,他今天换了件短款呢子外套,裤子勾勒出笔直的长腿,非常休闲的打扮。
周成锗成年之后,苏文清第一次见他穿休闲装,他在镜头前在杂志上都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你——”
“不邀请我进去吗?”
苏文清让开路,周成锗长腿跨进门,环视房子然后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背包,“要走?”
“嗯。”
“什么时候?”
“晚上。”
“几点?”
“八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