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崇都以为她妈这是一回生、二回熟真进步了。
直到被推进手术室前一秒——
那扇隔绝生死的门关上之前。
外面的人可能以为他没看见,其实他回了个头。
于是他看见单母在门几乎关闭的那一秒,一直挺拔站立的身体摇晃了下,轰然倒塌到身后丈夫的怀中。
单善就是个小姑娘,面色煞白,双眼通红,来不及控制轮椅往前想要接人,自己差点儿从轮椅上摔下来,还好戴铎从后面一把拎住她的胳膊……
单父在叹气。
王鑫头发凌乱站在一边,别着手,沉默不语。
这是单崇看到的最后一幕,他从来没想到,摔到自己之后,反而他自己才是感觉到愧疚、想要说对不起的那一个。
……
后来回忆起来,他也很后悔——
如果早一秒、晚一秒出发,可能他就不会摔;
如果能够在注意一点,可能他就不会摔;
如果能多跳两把小圈数熟悉动作,可能他就不会摔……
也许那天的FScork2340°能出活儿,他身体里不会打上钢钉,他能好好地站着跟家人过完这一年的春节……
然后新的一年开始了。
他开始安心备战,参加积分赛,准备北京冬奥。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如果长白山有神明的话,那一天的那一秒,神明大约是打了个瞌睡,闭上了双眼。
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
他从来没觉得在平昌赛台上的失误影响了他对单板滑雪大跳台的热爱与追求;
他跌倒了也可以站起来;
他在努力训练;
他在专心备战;
想去北京……
会去北京。
直到某一天,从梦中醒来,发现原来现实才是最大的噩梦。
他的人生突然被不知道是谁的某个人,按下了暂停,定格在那里,从此,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