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闻时才意识到,自从他进了沈家、得知沈桥已故,始终没见夏樵因为哀恸而哭过,也没觉得夏樵有多难过。他会开玩笑、会跟各种人聊天、还张罗着租房,好像不明白生死,也不懂离别。
直到现在,直到这一秒
他看着夏樵通红的眼圈,对沈桥说:“他现在应该懂了。”
活着没能教会的事,以这种方式教会了,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沈桥琢磨许久,只有心疼。
“人啊,还是贪心。”他缓慢地开口:“临到这时候,才发现,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啦。”
闻时像个耐心的听者,问:“还有什么?”
“以前想着要看这小孩长大,不用多大,成年了18岁就可以。可是真到18了,又想能再看几年,到他再成熟一点,厉害一点,有人照料或者能照料别人,有个家。”
“还想这几年日子变化太大了,跟九几年那会儿天差地别,不知道你来了,要多久才能适应,会不会碰到麻烦,会不会过得不好。”
“还担心小樵这性格,能不能讨你喜欢,万一闹了矛盾怎么办,也没个人来调解。”沈桥说着,依然慈祥温和。
“想着这些,我就觉得要是我在就好了,闻哥你生气都闷着,小樵太傻,不一定看得出来,回头气伤了可不好。”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好像那些舍不得、放不下,也没那么令人难过了。
“还有啊”沈桥说:“二十多年没见,我还没来得及跟闻哥你喝杯茶,上次你走说好了的。”
没想到,居然后会无期了。
他又仔仔细细看了夏樵和闻时一眼,慢得像要记住他们的样子,然后叹道:“算啦。”
归根究底,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些零散小事。
他这一生,接过很多人,也送过很多人,算得上长命百岁、功德圆满。
于是他对闻时说:“赖得过今天,也赖不过明天,最后,就麻烦闻哥你送我一程了。”
“缺的那杯茶以后有缘再喝吧。”沈桥说。
闻时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好。”
他伸出手,指背触上老人的额心。
那一瞬间,所有浮散的黑色烟气骤然轮转起来,明明无形无体,边缘扫过夏樵手背的时候,还是留下了一道细细的伤,顺着神经疼到心脏里。
就是这些东西,从沈桥身上拔出,围聚到了闻时这里,细细密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