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苦苦等了一天,直到此刻,再也按捺不住。
他侧目一望,寝殿的轩窗透出几缕暖融融的橘光。
顾仪应该已经快歇下了。
他停在殿门前,挥手制止了宫人的通报,穿过长廊,迈步进了寝殿,却见顾仪正坐在镜前梳发。
她扭头看见是他,展眉一笑,“陛下来了。”
萧衍走到她身后,伸手替她拆了发髻,默然片刻,道:“沏壶茶来……朕好久都没有喝过你亲手泡得茶了。”
顾仪起身,笑道:“陛下,稍等,臣妾去去就来。”
待到足音渐远,萧衍缓缓地拉开了妆台之上的宝匣,在最底层见到了他要找的白瓷瓶。
犹豫了数息,他才将瓷瓶取了出来,将当中药丸尽数倒于掌中。
整整十颗药丸。
萧衍兀自笑出了声。
他从未求过谁,可是他求了顾仪,但到头来顾仪却不允他。
兴许,诚如他人经年所言,他的血脉本就不值得延续。
顾仪捧着茶盘回到寝殿,见萧衍呆立于镜前,闻声,扭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表情木然,眼中一分光彩也无,像是一尊灰败的雕像。
“陛下,怎么了?”她放下茶盘,快步走到他身前。
萧衍却忽而伸手,缓缓地抚摸过她的脸颊,“今日时辰晚了,你先歇息吧。”
顾仪眉头一皱,“陛下,怎么了?”
见萧衍抬步欲走,顾仪情不自禁地捉住他的衣袖,“等等!”
恰在此时,一个御前的青衣宫人疾步跑到了寝殿外,叩首道:“陛下恕罪,柔嫔娘娘恕罪,蒹葭殿派人传信,赵妃娘娘肩上伤口迸裂,出血不止,求陛下怜惜,速去蒹葭殿。”
顾仪一惊,不觉撒开了手。
萧衍眉心一跳,转而望向了她。
两人视线相碰,顾仪口中劝慰的话通通说不出口了。
萧衍冷声问道:“柔嫔有话要说?”
不要去。你不要走。
顾仪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口。
萧衍面色愈冷。
他早该知道,顾仪从不拈酸吃醋,从不嫉妒,而他只要一想到周亭鹤,便觉如鲠在喉,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顾仪……”他朗声一笑,“你究竟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