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在北角卖菜已经50多年。“我以前打小工,后来娶了老婆,岳父卖菜,那么我也卖菜了。”“入赘”到菜档的叶昌,一做就是一辈子。以前在路边摆摊,后来租了室内街市摊位。“我每天早上3点去西环的菜栏,买完给‘菜脚’(搬运工)100港元,‘菜脚’帮我搬到档口来。”
叶昌有一只猫,蜷在一个筲箕里,放在芋头、马铃薯中间。“我喂它猫粮呢。”叶昌说,这只猫没有名字,“我只叫它‘猫猫’。我养了它13年,按人类年龄算,它也和我差不多了。”叶昌每天晚上把猫留在档口,老鼠闻到猫味就不敢近前,“白天我看档,晚上它看档。它是我的‘御鼠王’。”
“昌叔,有无荷兰薯(本地一种红皮土豆)?”一个师奶走近,摸着“猫猫”的头问道——一看就是熟客。“猫猫”被她弄醒了,百般不情愿,伸个懒腰又缩回筲箕。
起早贪黑,辛苦一月也不过净收五六千港元,菜贩们的生计这些年愈发艰难。
“以前我父母那一代人是抗拒去超市的,因为他们觉得贵,其实不过是他们那一代更需要公共空间。”李浩然说,“现在香港人不再需要街市这样一个公共空间,反而更注重私人空间。”从事it工作的刘先生说,他喜欢逛超市,完全是因为可以全程无交流,“戴着耳机听歌,挑好货买单。去街市?真的没兴趣和街市伯伯聊天啊。”
而宽厚的街市伯伯叶昌想必搞不懂这些有“社交恐惧症”的年轻人。他说如果真到了退休的那天,放不下的,还是北角的“邻居”们,在这卖了50多年的菜,“说真的,人生有大半和他们度过了,说不舍得,大概也是会有些吧。”
街市消失不见了,人们也只是说一句“再见”,脑海里泛起一阵童年的沉渣,又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街市伯伯们消失不见了,他们可能在餐厅后厨洗碗,可能在停车场做了保安。那些坐着叮叮车慢悠悠去街市买菜的老香港也消失不见了。时间冷酷而坚定地向前,就好像从筲箕湾开来的叮叮车最后到了坚尼地城终点站,你必须要下车,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