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有的人天生泪腺发达,她就属于这种,可在她的印象中,她也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失态过。
顾显大概会觉得她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吧……
“我母亲刚过世的时候,我一滴眼泪也没掉,根本哭不出来。”顾显忽然开口。
楚湉湉愣了一下,“我……我也是。”一开始只是震惊,茫然,全然不相信。
“直到葬礼那天,我好像才骤然醒过来,”顾显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一下下梳理着,“说实话,二十年过去,母亲的样子,在我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可我还记得,葬礼那天是阴天,下着毛毛雨。雨点打在墓碑上,斑斑点点的,然后雨越下越大。下雨的时候,流眼泪就看不出来了。”
他的声音似乎很平静,然而楚湉湉分明听见,那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沉痛。她迟疑着张开手臂,环抱住他的腰,起初只是松松环着,渐渐越收越紧。
顾显手一顿,继而把她抱得更紧,脸埋在她发间,用力地嗅着她身上馨香甜暖的气息。黑夜当真是很好的掩护,这些他从未对人言说、也认为绝不可能跟任何人倾诉的事情,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那天一起下葬的,还有我的妹妹,才一周大。我母亲是在飞机上突然早产,就是那么不凑巧,发生了羊水栓塞。飞机迫降,紧急送往当地医院,然而……”
他深吸一口气,“胎儿侥幸存活了下来,放在保育箱里,我每天都去看她。她太小太脆弱了,身上插着好多管子,医生说她神经受损严重,很难……”
他就那样,一天天看着她衰弱下去,直到那天他过去,保育箱空了。
算算时间,那时顾显才八岁吧?楚湉湉难过得透不过气来,学着他刚才安抚她的样子,轻轻拍抚他的后背,喃喃道,“她们一定都去了天堂。还有爸爸也是。”
顾显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堂,但如果她这么说,那就姑且相信一下吧。
“一定是的。”
***
楚湉湉还没睁开眼睛,就知道完蛋了。
眼睛又酸又涩,肯定肿得厉害……
慢慢睁开一条缝,偷偷往旁边一瞥,靠枕散落,身边没人,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莫名空落。
她不太确定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顾显的声音在耳畔,低低的,磁性悦耳,和他的怀抱一样,让人心安。静谧的暗夜中,只有她和他紧紧相拥,他宽厚的胸腔中,心脏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