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起,我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
他自言自语一般,一张老脸被幽幽的光线照得诡异异常,青袍下的身子却显得羸弱无比,看辛夷一动不动,他仿佛记起了什么陈年往事一般,脸上布满了笑。
“你很像我的女儿。倔强、固执、脾气大、古灵精怪。”
辛夷微微一怔,“我很荣幸。”
崔郎中扼住袍袖,用一只满是褶皱的手,慢条斯理地抚去木桌上的灰尘,咳嗽着,整个身体笼罩在昏暗的烛光里,每一句话都突兀无比。
“这张桌子有些年了,椅子也是,以前总坐在这里吃女儿奉的茶”
辛夷不说话,默默看着他。
这个老郎中身上好似有太多的故事,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塔殿里充斥着低压的气息,悲伤就弥漫在空间里,令人呼吸吃紧。
“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郎中,出生医家,从小习医,一心专研,不谙世事,不通人情世故后来去御药院和御前奉药,修撰医书,也是为弘扬医理,让世人少受病痛折磨”
辛夷眉头紧锁,不算太意外,但还是不免冲击。
“你是陈太医?”
老郎中淡淡一笑,拿过酒坛缓缓倒入杯中。
“于官场之道,我一窍不通,受小人挑拨,得罪官家,被贬黜罢官,也并无不甘,从不与人为恶。我心安理得地隐居张家村,结庐行医,尽心尽力为村民治疾,常常自掏腰包补贴药材,未曾有半分亏心”
豆火如血,微微闪烁。
老郎中慢慢抬头,双眼仿佛泣血般殷红,幽光闪动,诡谲赫人,声音如若哽咽。
“可这个世道,这个世道”
他停顿一下,手指抠动木桌,一字一顿。
“专欺善人。”
辛夷默默走近坐下。
老郎中微微垂下头颅,许久未动。
那一年的天气格外诡异,未到冬月,天气便如同数九寒冬一般,草木霜冻,寒风凛冽,小河上结起了一层浮冰。
张家村里有个妇人产后落下病根,久治不愈,陈储圣为了替她求医,特地远去崂山寻找自己的师父,不料,这一去竟是与家人的永别。
待他返回张家村,一家十余口早已伏尸在地,医庐燃起了熊熊大火,可怜他疼得如珠如宝的女儿,衣不遮体,裸露在寒风天里,村民们围在现场,指指点点,说他们家遭贼的景象,还有人在绘声绘色地描述贼人如何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