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去。
这一声“对不起”,他足足等了三十多年。
郭爱云盯着雪山出神:“我恨自己一事无成,恨自己没有办法摆脱家庭。我恨我自己空有理想抱负,却没有一点改变命运的机会;我恨我自己,想为你们做点什么,却总是弄巧成拙;我恨我自己把你们生在一个贫困而又不和睦的家庭,你们越痛苦,我越烦躁。对不起,浩川,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和你姐姐,再给我一次做妈妈的机会,我一定,一定会让你们幸福的。”
汪浩川的不忿渐渐变成了怜悯,又变成了释然。
他和妈妈长久地沉默着,最后,他主动牵起妈妈的手,说道:“这辈子还没结束,你如果觉得对不起我,那就现在补偿我。我也很想知道,被妈妈疼爱,是种怎样的幸福。”
郭爱云用手捂住眼睛,热泪从她的指缝里渗出。和眼泪一起落下的,是她一连串的“对不起”。
太阳偏西了,汪浩川背着妈妈,往车的方向走去。不远处,谢颖背着儿子,正在往他们这边眺望着。
广阔无垠的天地间,他们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可他们的生命在不断地传承。
郭爱云软软地趴在儿子背上,呢喃道:“你还爱吃猪肉白菜馅儿的水饺吗?”
“嗯。”
“你摔伤的胳膊,在阴雨天还会疼吗?”
“嗯。”
“你马上要进一个大项目了,是需要保密的那种吧?”
“嗯。”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郭爱云的声音越来越弱:“你是大科学家,你的生命是很宝贵的。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坏人有可乘之机。”
汪浩川刚要点头,妈妈却哼起了那首鲁冰花。
“当青春剩下日记,乌丝就要变成白发;不变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来回地唱。”
谢颖冻得鼻头都红了,但是她没有责怪汪浩川。她说,不要再往前走了,立即返程,把郭爱云送回医院。
他们一家人迎着夕阳的光辉,踏上了漫漫回程。
郭爱云住进了谢颖援助的医院,医生查不出任何病因,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流逝。
郭爱云没有求生的意志,她经常呢喃着鲁冰花,汪浩川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是好。
谢颖想办法把她转到了更好的医院,单独跟她在一起时,谢颖跟她说道:“妈,你得活下去。别忘了,你还没有补偿浩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