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颖的记忆中,他们谢家人真正作为“一家人”的生活,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1994年1月29号,农历腊月十八。谢宏轩老人关了诊所,从容地迈着四方步,走回儒林街。谢家所在的那一条胡同分布着四户人家,都是一排坐北朝南的平房,谢宏轩的家在巷子最东头,他家的房门要比别家的大些,房子也是这条胡同里最大的。
听到他的开门声,他的老伴冯玉珍拿着一把黄豆芽,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接小颖去?”
“嗯。”谢宏轩已经把自行车擦干净了。一辆标准的二八大杠,后座上安装了一个红色的儿童座椅。每次出发前,谢宏轩总要把座椅擦一遍。接孙女是件有仪式感的事情,他向来认真对待。
“今天得去少年宫接吧?”
“嗯。”谢宏轩说道:“小年夜就要去电视台演出了,这几天天天排练,孩子累呀——我走了啊,饭少做点儿,我吃不了太多,这两天我又长膘了。”
“好。你路上小心点儿,别跟那些小青年赛车。”
“知道了!”
“把围脖戴好,要是受了凉,你又得咳嗽。”
“知道了!!”
“别给小颖买那么多零嘴儿!她得好好吃饭。”
“知道啦!!!”
一出胡同,谢宏轩就把自行车蹬得飞快,渐渐地从一众年轻人当中突出重围,一骑绝尘,四周的小青年们被他追赶得莫名其妙。不仅如此,他还在十字路口买了一串糖葫芦,觉得不够,又买了一块烤地瓜。
孙女又得上学,又得唱歌,累着呢!等她排练完,要第一时间把零食喂到她嘴里。糖葫芦攥在手里就好了,烤地瓜可得藏在贴身口袋里。要是烤地瓜凉了,宝贝孙女就不喜欢吃了。
冬天的风寒冷而又干燥,谢宏轩围着围脖,脸还是冻得发麻。从家到少年宫,得骑二十分钟的自行车,在滴水成冰的季节,人的关节和自行车的零部件都被冻住了,使出十分的力气,动作也是笨拙的。谢宏轩头顶冒汗,心里想着孙女,才不觉得累。
等红绿灯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哼唱着小芳,上身一起一伏,给歌声打着拍子。谢宏轩尚且不能接受“流行歌”的概念,但小芳实在是太火了,他被动地听了很多遍,都快学会了。他嘀咕道:“年轻人,就得唱斗志昂扬、充满朝气的歌!不能让这些靡靡之音,腐蚀你们的思想。”
年轻人被说得一头雾水,幸好绿灯解了他的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