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赋税已是极重,再行筹粮,只怕北面未平,南面又要生乱,更莫说怎的运送?先前苏勾院所说甚是有理——哪里又有人力来运?
墨香本来还想说话,被她气势所慑,半晌,竟只敢应是,老实退了下去。
赵明枝见他凡事自给自足,也退出偏殿,见墨香立在外头,想了想,道:你先自去洗梳吃饭,午时再来见我。
她的头晕沉沉的,膝盖隐约发软,站也站不稳,想要挣扎又不得,仿佛身上被渔网缚着一般,随着惯性就要往前栽跪下倒。
前线战事未平,粮秣、辎重补给每日流水一般运送,而城中百姓也要吃饭,眼下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为吃饭这头等大事,所涉部司自然极多。
京城多经战事,前几回还被烧抢劫掠,今次又经历这样长时间的围攻,人口死伤自然不可计数,更有城外投石砸到城中街巷屋舍的,又有被拆了腾挪地方堆放守城器械物资的,先前是事急从权,眼下虽然仍是战时,也不晓得贼人是否还会再度攻来,可既然暂且退了,百姓的日子便总要继续过下去,更有无数事情正待解
决。
除却这些,她不待赵明枝问,又说起两府大小官员行状,更有李太妃行事,提及前者还只是不满,说到后者,虽竭力克制,依旧压不住那咬牙切齿口吻。
这话一出,便似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便见墨香眼圈一红,鼻翼翕张,虽是尽力压着,那眼泪也到底落了下来。
赵明枝笑着上前,柔声问道:时辰还早,怎的不睡了?
说话、做事,同个真正大人也无甚差别。
赵明枝也不驳他心意,上前几步,把那地上不知怎的摆在角落的另一只鞋子捡了起来,轻轻放回赵弘跟前,道:你长大许多,有你在前头看着,阿姐便去再睡一个时辰。
此人话一出口,便有无数反驳声。
有人大声回道:前头将士正拿血肉同狄人拼杀,若无粮谷,难道叫他们饿着肚子打?后头还能节衣缩食,俭省些出来,前线一旦断粮,致使战士不用命,谁人又来担责——狄贼连人带马六条腿,昨夜退了,难道将来不能再来?此时阵前所需当为第一要务,至于城中粮谷——等道路一通,江南两路筹措些许粮食过来,想也不是不能。
赵弘面上笑容越大,还将自己薄薄的胸膛挺
了挺,道:阿姐安心去睡,若有事情,我会打点了!
谁人筹措?何时能做筹措?筹措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