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来,早早等着了,就穿了那一身瑞鹤纹样的老年衣裳,在后院连廊上朝着裴观走过来。
裴观一时怔忡。
阿宝走到他面前,问他:“你瞧你,送我的衣裳料子,老相不老相?”
这才是上辈子的阿宝,在他记忆深处的模样。
“不老相。”裴观笑着摇头,把给她的礼物拿出来:“这个是给你的,正可年节里戴。”
阿宝好奇是什么,又想让裴观别再送了,她针线不好,根本来不及回礼,一个荷包还是才只做了一半。
打开一瞧,竟然是把赤金的长命锁,花样繁杂,看着就费工。
两面还刻了字。
一面是“三多九如”,一面是“长命百岁”。
阿宝拿着那把长命锁,盯住裴老六,要么就送她老气的东西,要么就送她孩子的东西。
“你”
偏偏裴观笑得一脸春风化雨:“这字儿是我特意请人写的。”因他自己也寿数不长,这几个字特意请百岁老人写来。
如松柏之荫,如南山之寿。
“二月初就是春闱了,我的学生要下场应试,开年之后,我怕没多少功夫再来看你。”
阿宝握着长命锁一点头:“我知道的,明年是大比之年,又要加开恩科,你忙罢,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得了闲再给我写信。”
裴观却站定了,似有事难以启齿。
半晌他才道:“上回你说你不大方,不知,你有没有读到韩非子。”
两句话天南海北,压根挨不着,阿宝连诗三百还没读完呢,哪会看什么韩非子。
一听就知道,他又要绕弯子说话了,要是不截住他的话,他那话头能从京城绕到崇州再绕回来,恨不得走个三九四九的水路!
阿宝可不惯着这毛病,握紧了锁说:“你有话直说。”
风过回廊,扬起细雪,吹落在裴观额上肩上。
他低声道:“所谓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
阿宝听懂了,她一张脸烧得通红。
裴观笑望着她。
上辈他们俩,是因不爱而疏,这辈子他想因爱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