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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跳,傻站在这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洗澡睡觉?不许再熬夜玩手机啊,被我抓到非揍你不可。”
为了表示自己说到做到,跳妈握着拳头对谢跳挥了两下:“快去快去。”
跳爸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咯,回房睡觉去咯,对了跳跳,桌上有洗好的车厘子,拿回屋里吃去,昨天你不是说想吃吗?”
谢跳没心思吃什么车厘子,她大声问:“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我说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妈!”
跳妈给了跳爸一记重击:“那是我付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跳爸很委屈,同时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没钱嘛,我要是有钱就我买了呀,车厘子我拎回来的我洗的,我还不能跟闺女说一声了?”
两人很快斗起嘴来,谢跳望着这熟悉的一幕,头一回感到有种荒诞的恐怖感,“世界”像是个违禁词,即便能从她嘴里说出来,也会被自动屏蔽,就跟自己一样,不会思考不会怀疑,谁能在做梦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做梦呢?
即便梦境非常不合理。
跳妈回房前又威胁了谢跳几句,谢跳跟失了魂一样走回房间,没心思洗澡睡觉,往日熟悉的家陡然变得无比陌生,她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的不真实。
谢跳在床上呆坐了十几分钟,突然起身去书房。她读书成绩一般,很多同学在毕业后就把书卖了,但她家没有,跳妈跳爸把谢跳用过的课本作业什么的留在家里,从幼儿园发的绘本到大学专业书籍,全都整整齐齐放在最左边的书柜中。
透过防尘玻璃可以看见许多谢跳的照片,据说她出生后跳爸特意买了昂贵相机记载她长大的过程,谢跳打开书橱,里头不仅有上学时用的书,还有很多她小时候的玩具衣服。
跳爸把它们整理起来放进了收纳箱,谢跳随手拿起一件,脑子里就会立刻浮现出有关这件衣服的往事,相簿里的自己从小小的婴儿一点点长大成人,每张照片上还都标注着日期——这些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难道二十四年的陪伴与爱,都是她做的一场梦吗?
谢跳不敢再看下去,她觉得自己没有面对现实,去戳破虚妄泡沫的勇气,她眷恋于眼前的幸福,哪怕知道幸福只是表面的风平浪静。
所以她猛地将书柜关上,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夺门而逃,径直冲到跳妈跳爸房门口拼命敲门:“妈妈!妈妈!爸爸!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