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线,已经十分令人棘手了——但当柴司扬手扔出t字杆,迎面将火花闪烁的电线头给打退开几步的时候,他却又听见了从司机面颊里传出的声音。
“想回家,”
如今再听,才发觉那是一个与地铁司机丝毫不像的嗓音,正急急地、模糊地说:“想回家,通路,人可以前往巢穴的通路——”
有一瞬间,柴司错以为自己被电线打上了。
他每一个毛孔都酥麻起来,竟不敢动了,仿佛怕惊动到它,怕它不能继续往下说。右手手背上的疤痕苏醒过来,一阵阵收紧抽缩着皮肤。
柴司愣愣站在座椅前,一手还扶着塑料椅背。除了司机面颊下的声音,好像整个世界都从意识里消失远去了,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幽寂漆黑的山林里。不同的是,这片漆黑里,他只能看见一颗星光。
“没有。”司机面颊下的声音说。
电线重新跳跃进半空,一串电火花在空气里划出弧线,落在柴司脚边。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地一声撞上腔骨,挣不出牢笼,滑落回漆黑的深处。
在死寂里,他意识到自己往前踏了一步,腿脚僵硬,手指抓进司机胸口衣服里,但那手好像其实离他很远。
这一具毫无意义的身体,都离他很远。
“居民,”
在司机被他一把拽起身,两脚虚浮得站不稳时,从前者紧闭的嘴里又传出了声音。“可以来人世的通路,有,居民,一名。”
司机粗重的喘息、地铁车厢通风系统的风声、电线的噼啪作响仿佛有闸门被拉开,所有声响动静都一起涌回了柴司的意识里。
“叫它安静,”柴司咬着牙根,朝司机挤出四个字。
四个字以后,他的余光告诉他,前方有一扇黑漆漆的玻璃窗,正朝车厢内弯曲进来,仿佛一张被巨物顶起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