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刺入眼帘,他猛地闭上眼睛。
半晌再睁开,然而那可怕的四个篆体字依旧在。
寒意从心底一直冲到颅顶,连呼吸都要被窒住。
皇太女私章图样曾经登于邸报,天下官员都认得,而太女私章寻常人万万不敢仿造,一旦发现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所以,方才那少年,就是微服的皇太女。
她本是来给他拜寿的,却被他羞辱,所以才送了他这样一份寿礼!
谈千山不去想如果是来拜寿为何不肯显露身份,为何不肯上楼,上楼后为何态度淡漠,便如人总喜欢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解释,然而美化了的起因往往会让后果更加难以接受,这世上后悔二字最噬人心,谈千山想着今日本可以风光更盛,却生生被自己和蠢儿子们给毁了,简直呕得要一口血喷出来。
他蓦然一把抓住目瞪口呆的谈三老爷,拿起桌上镇纸劈头盖脸就打,“就是你个孽子!就是你!大呼小叫不知礼数,气走了皇太女!今日老夫打死你再向太女告罪!”
满屋官员齐齐后退一步,互看一眼,眼神讥诮。
之前就知道谈家人拎不清,如今看来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种时候不说赶紧追上人去补救,还在这推卸责任丢人现眼。
现在看来,传说中太女和静妃关系淡漠,从小也不在她身边长大,果非虚言。太女这为人行事,可没有半点谈家人的风格。
官员们眼神复杂,微带后怕,庆幸自己方才默然旁观,没有参与这欺人闹剧。
皇太女连自己亲外祖父过寿都能微服私访,连外祖父都能说黜就黜,再想到她这一路来的行事,黄州查账,听说户部观政顾小小带着一队积年老吏和如狼似虎的护卫,招呼也不打直接进了黄州府衙,封了账册官库,顺便把自己等人也封在府衙的单独院落里,不吃请,不见人,设立铜匮接受黄州百姓商人举告,日夜不休地查账,黄州知州急白了头发。
而浮光江上的水盗死尸沿江迎风招摇,西州自知州至巡检司和各卫所被捋了个干净,黔州官场震荡,连黔州都司都被牵连了,正在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到处找关系,这次谈千山寿辰,都司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上下一个人都没来。
而今日之所以来得齐全,说到底也是和这动荡的局势有关系,想巴结一下皇太女的外家,探听一些最新的消息,保住自己在即将到来的风潮中不失。
如今看来,今日此行真是刀尖上跳舞,却也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