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崇言撑起一片天来。再加上又是天子唯一的亲外甥,甚得圣心,平心而论,姜韶颜以为季崇言就算长成季崇欢那等“不食人间疾苦”的性子都不奇怪。可事实是恰巧相反,他生来富贵,却居安而思危,亦懂人间疾苦。姜韶颜有些不解,更不解的是,他早早布局江南道的做法。
虽然此时看来,他的布局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彼时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对女孩子的好奇,季崇言没有避退,只是顿了顿,道:“我心中有疑惑,总觉得富贵表象之下暗潮涌动。”
姜韶颜闻言心中更是诧异。
季崇言却是笑了笑,道:“姜四小姐,若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生来出身尊贵,衣食无缺,却必须听之任之,不喜欢做的事,甚至触及到了自己的底限都不能拒绝。姜四小姐,你会愿意做个富贵的痴人吗?”
季崇言的声音在耳畔淡淡的响起,捏着蒲扇扇柄的姜韶颜神情僵住了,她抬眼,隔窗看向眼前的人,眼底却是一片茫然,似是在看她,又似是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江大小姐生来出身尊贵,衣食无缺,在外人眼里那是何等的令人艳羡?金银珠宝首饰,只要她喜欢,不过开个口的工夫便能被人送至面前来;除却外物,她还有令人艳羡的相貌,长安城里大半的才俊都喜欢她,无数人为她写诗作词,诉着衷情,只要她喜欢,这长安城里任何一个才俊都愿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样的人生令人羡慕,大丽小丽那一对姐妹看着她讨好的眼神之下满是深深的嫉妒。
只是这样的江大小姐却连嫁与哪个人都无法抉择,暴君一声令下她被逼上花轿,最终死在了永定门下。
这样的富贵痴人今夕不知明夕,她……自不愿意去做的。
靠窗而立的年轻人眼神孤寂而坚定:“我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祖父来自于陛下,自要弄清楚富贵的缘头。”
安国公与他是祖孙情深,他是长孙为长,家中两辈男儿中没有比他更成器的,安国公愿意将偌大的国公府交给他不奇怪。那陛下呢?除却甥舅情深之外可还有什么?
也直到这一刻,姜韶颜才恍然惊觉眼前季崇言的处境竟似极了她的前世,只不过彼时的她心心念念想着回去,飘零在天地间,迟迟不肯扎根,听之任之,造成了那样的局面;而如今的季崇言却不同,他自一开始就在这里扎了根,自然早早便开始准备了起来。
这一点确实远胜于前世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