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来——。”
“刘老——”
进市局一路上都有人赶上来和刘瑕寒暄,和她照面一打,话又都梗在喉咙里,默默地就退到了一边。就连亲友连景云迎上来的时候眉毛都跳了跳,他本能地对跟屁虫投去一个眼神,又摇摇头,故作无事。“回来得挺快啊,虾米,怎么,有线索了?”
“嗯,”刘瑕说,她今天格外惜字如金,“李云生呢?我要再和他谈谈。”
连景云似乎想要再探问几句,几次欲言,但在她的表情跟前还是最终败退。几分钟后,刘瑕又一次坐到了审讯室里,见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李云生。
“你们到底还要把我关多久?”李云生是一路叫着进来的——几天的时间,已足以让他用这种激烈的对抗心态,把当时的自我谴责掩盖起来,这一点也在刘瑕料中,“我告诉你们,这是这是非法拘禁!电站炸了,你不去找犯人,关我们这些受害者干嘛——”
带他进来的警察对于这些抵抗根本无动于衷,一棍子打在他的膝窝里,“老实点,不关你关谁?寻衅滋事、组织械斗,再不老实你等着进牢里吧。”
李云生显然不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对待,膝盖软了下,表情讪讪然的,但也没再反抗,甚至并未因此屈辱动怒,反而有些隐隐的欣然。刘瑕冷眼旁观着人性的奇妙:霸凌和被霸凌之间的转圜,居然是如此自然。李云生应对自己给至少四个人造成终生伤害的办法,就是尽量淡化被欺凌的痛苦,下意识地多次挑衅警察,只是为了承受这番呵斥,并向世界和自己证明,其实被欺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完全不必如此小题大做。他实际上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要再做这样的无用功了。”她说,不再委婉用词,眼前一阵阵发黑。现实就像是在变幻莫测的电压中苦苦维持的电视画面,随时有可能黑屏,理智是大风中的烛火,时明时灭,她不再游刃有余,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新发觉的事实聚拢,只有少许一点心力留给案件。“发生过的事没办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只有承认自己的无知和恶毒明白吗?你就是害了这么多王村人的生活,让他们一辈子都留下阴影,一辈子都暗地里恨你。我知道,你不想承认这一点,你不但不想当一个坏人,而且也很惧怕接受这个事实——至少有一个人心里恨你恨得要死,随时都有可能对付你、加害你,甚至更夸张,就像是电站事故一样,把你往死里整。”
李云生的手颤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镇定,他故作不屑地一撇嘴,习惯性浑身上下摸烟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