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右腿大腿往下,白色病床床单覆盖的地方都不详地塌陷,本该是两条腿处空空如也。
单善已经从麻醉里醒了过来,看着围在周围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她没有掉一滴眼泪,而是在单崇伸手过去抚过她脸蛋时,伸脑袋蹭了蹭。
“没事,哥哥,我已经不疼啦。”
这一天,单崇过去十几年的疑虑被打破了。
单善果然是他妹,亲生的,没抱错。
因为她很坚强。
坚强得或许比单家任何一个人都值得敬佩,面对毁掉的双腿,毁掉的她所热爱的花滑,毁掉的人生,她没有掉一滴眼泪。
后来她还是,为了蟑螂大呼小叫,为了一颗糖或者一块巧克力嘤嘤嘤嘤,但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生活,也没有抱怨过命运。
刚开始,大家会刻意地避开关于花滑或者是学校的一切。
只到某一天,没来得及换台的电视里播放着花滑相关的新闻,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笑了笑,说就看看呗——
没什么了不起的强大心脏,也没有什么值得讲的励志故事,一切显得是浑然天成般自然的顿悟,某天某刻突然醒悟,生命中好像也有比忙着自暴自弃更重要的事。
而单善,只是比普通人更早几年懂得这个道理。
有时候单崇他们都快忘记了,单善其实还是那个爱哭包。
只是她很少再为自己的事情掉眼泪。
她学会想哭的话,就躲起来哭。
谁也不知道——
单崇从大跳台摔下来那次,她木着脸抱着泣不成声的母亲在手术室前守了一个白天,回家洗了脸,瑟瑟发抖地缩在床铺角落里啪嗒啪嗒掉眼泪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单崇宣布退役的那天,她依然吃饭喝水睡觉,甚至劝哥哥要想开点没有什么比健康活着更重要啦……然后回到房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知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冰面的那一刻,她把那一年没来得及流的眼泪全部还了回来;
单崇重返大跳台把视频发短视频的那天,她哭;
给单崇打电话告诉他妈妈还是不同意,挂了电话,她又哭……
今天,看到哥哥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对复出的渴望,看到哥哥为了维护家人顶着记者与所有不明真相的人们的非议,闷不吭声。
她又不争气地掉眼泪,愧疚,自责,自我厌烦等一系列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