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时间都耗在此处。
太子之位并不好坐,更何况他还不是被自小悉心栽培的储君,而是半道来的。
圣上卧床不起,数不清的政务压在了他身上,其中大半于他而言全然陌生,并不是多读几本书就能上手的,需得比旁人付出多数倍的精力,才能勉强跟得上。
除此之外,还得平衡各方势力,周旋其中。
他生母出身低微,早早地就过世了,满朝文武,就没同他沾亲带故,可以让他毫无芥蒂地倚仗的。哪怕是扶他登上太子之位的陈家,也是其中的利益牵扯联系起来,并不牢靠。
他就像是棵刚移栽过来的树,努力地将根系扎得更深一些,好汲取生存用的养分。
內侍通传之后,陈景缓慢地进了殿中。
他腿脚不利落,阴雨天常常是疼得没法走动,但平日里还是能走些短途的。尚未来得及行礼,便被裴承思给拦了,请他落座。
陈国公家这一辈人丁稀少,尤其是长房,女儿进宫成了皇后,长子养到弱冠之年却因病逝世,到头来只剩了陈景一个幼子,无微不至地养大入仕,却偏偏坠马留了腿疾。
那时节,陈家二房蠢蠢欲动。
可陈景也不过是消沉了一阵,自那以后性情大改,原本温润的世家公子变得雷厉风行起来,牢牢地攥住了手中的权。
到如今仍旧是长房袭爵,老国公爷当了个甩手掌柜,陈景成了陈家实际上的掌权者。
裴承思听人提起过这些旧事,也见识过陈景的手段。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权衡之后,并未想过什么“认祖归宗”,尤其是在与云乔成亲之后,只觉着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他将这秘密牢牢地埋在了心底,只想如旁的寒门书生一般,凭才学考个功名。也不求出将入相,能将日子过得更好些就够了。
直到陈景找上了他。
原本深藏心底的种子破土而出,权势成了最好的催熟剂,他坐上了太子的位置,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更进一步。
生杀予夺的滋味着实很好,裴承思这才鲜明地意识到,对权势的渴望是刻在男人骨子里的。
只不过,还有诸多不顺之处。
虽然陈家将他推上了太子的位置,可朝中依旧有人并不信服,有推诿糊弄的、有阳奉阴违的。那些钟鸣鼎食的百年世家枝繁叶茂,彼此之间结姻亲,一脉相连,他不可能大刀阔斧地动手,只能周旋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