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宓摇头道:“世间万物,有光有暗,儒家微言大义便是这光明之处,而人心鬼蜮,则是这晦暗聚集之处,儒家千年来在光明出吆喝,成果自然还是不错的,这不造就了汉唐之盛,又结束了五代治乱,迎来了大宋朝的繁荣,可到得如今,却又是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了。
文正公、欧阳公、韩相公等人这么二十几年,从庆历年至嘉佑年,努力了那么多年,却让国势越来越倾颓,到得如今,已经是不得不变的时候了,但若是循正道而走,恐怕与范文正公等人的努力也没有什么区别了,结果不会有改变的。
从光明处不得道而行,便要自幽暗处发起了,人心向着的从来都不仅仅是国家大义,还要从个人的欲望出发,高官厚禄、酒财气色都是人之向往,光是呐喊正义解决不了问题,而是要依照人的欲望来引导。
朝廷诸公,心思迥异,各有各的诉求,大家口上都是为了天下为了朝廷,说来好听,可真要他们做出点让不来,却是从来动不肯的。
大家都盯着官家,说官家这不能干,那不能干,这太奢侈,那太浪费,呵,可是他们自己呢,将族内的子弟,各个都安排了官职,有些更是在地方上巧取豪夺,家族的族田成千上万顷,百姓都要没有活路啦!
但就是这些人啊,一开口便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啦,一出现便是伟光正,口口声声就是清流,说道钱财便是阿堵物啊,可家里后院埋着的却是几十上百万贯……”
张载忍不住苦笑:“你这张嘴巴太过刻薄,这些话却是只能在为师面前说,可不敢去外面说。”
陈宓笑道:“老师却是评评理,弟子说得这些可有错?”
张载苦涩地摇摇头:“或许你是对的,为师这么些年在官场,见多了这些,的确有时候也会心灰意冷,不过还是有人是好的,比如范文正公,比如欧阳公,比如……”
陈宓抢道:“老师看得上的,估计也没有多少吧?”
张载沉默了一下道:“水至清则无鱼。”
陈宓笑道:“嗯,就是这个道理,治国平天下,其实不是多么光明磊落的事情,说到底,第一是牧民,第二是抵抗外侮,无论是哪个,都要求朝廷能够组织起来力量,所谓力量,一是官、二是兵、三是财,能够掌控着三样的朝廷,没有一个会灭亡的。
现在的大宋朝,官员怠慢、军队腐朽、财源干涸,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景,弟子所作所为,便是要以财源为引,组建一个有战斗力的官员集体,依托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