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侗溪敬佩徐熙的硬气,所以从不去辩解,因为当初自己也确实没有尽到经略安抚使该尽的职责,没能坚持己见,他造出了永乐城,最后也抛弃了永乐城,这就是他最大的罪,无可辩解。
沈侗溪的沉默在军士眼中变成了认罪,他们的愤怒淹没了理智,一块烂泥砸过来,糊了沈侗溪一脸,紧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杂物秽物。
沈侗溪不躲不避,刘宴也被殃及池鱼,曹镔冷笑连连,洋洋得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一块石头正中沈侗溪额头,他顿时血流如注,刘宴大声护住沈侗溪,大喊道:“再砸就出人命了!”
“俩都是软蛋,死了正好,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弟兄们,砸死他们!”
刘宴不开声也罢了,一说话反倒更招仇恨,这次连他也成为了目标,身上很快就被砸出了好几个包。
“先撤!”
刘宴不由分说把失魂落魄的沈侗溪往外拖,曹镔此时大声喊道:“诸位弟兄,这两位眼下就住在桃之砦,大家记得有空多去拜访拜访,走动走动!”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只是他和刘宴的私人恩怨,因为与顾兰亭有约在先,他不能对青虎堡动手,但没想到刘宴主动送上门来,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曝光了二人的住所,往后大把人去找他们麻烦,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刘宴就会焦头烂额!
刘宴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狼狈,两人也不骑老驴,牵着毛驴走出玄武营的范围,沈侗溪停在了五里亭的边上,走不动了。
他蹲下来,默默低着头,看着道旁的杂草,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了草叶上。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以为帮徐熙扛着这个罪名,哪怕在朝堂上遭到多少指谪和谩骂,再委屈也值得。
直到今日,面对这些军士最直接最粗暴的愤慨,他才感受到这是多么的委屈。
刘宴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当年一战也有印象,说实在主要责任并不在沈侗溪,打个比方,烧菜不好吃,应该怪主厨,但现在的情况是,主厨死了,所以大家就怪烧火的,沈侗溪甚至不能算烧火的,他只不过是厨房的建造者。
但因为主厨死在了自己的厨房,所以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去承受这些指责。
如果认真追究起来,种锷等人因为与徐熙的私人恩怨,眼睁睁看着徐熙的军队陷入重围而袖手旁观,没有及时驰援,那才是最大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