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自然不知道朝中臣子如何议论,也无暇去做顾及。
他自小体弱,这一两年颠沛之下更是久病缠绵,十分晓得高烧不下会有多难受,自然焦心不已,任由流内铨催请多次,又有杨廷等人提点说战事已定,身为天子,依故事,当要面见新任官员才是,依旧暂放一旁。
被催得多了,赵弘做便板着一张脸道:难道就差这一二日功夫?我看先前北面没有官员时候不也好好的,怎么如今狄人退了,反而不行了?
又道:真个那样着急,先行一步便是,哪里一定要觐见了?
这话自然强词夺理,他心中自知,只一时气愤罢了。
下头官员各自劝谏,有说此一时彼一时的,也有说正因如此,才要早做发遣官员,督促百姓回乡稼樯,以免田地抛荒,农事荒废的。
赵弘听得心头火气一盛,忍不住道:还要怎的督促?京畿两地这许多北地流民帮着耕种无主荒田,先前朝廷不是才发过告示叫他们自行认领,只说认了荒田的,或得收成,或得银钱,许多人都选了头一项,难道今日狄人退了,还未到得收成时候,便要把人赶回去吗?那收成同银钱又是谁来掏给?
他越想越是恼火,眼下早非才继位时候,看那许多奏章,又翻不知多少箱子宗卷,还跟着赵明枝一并理政许久,多少心里也有了点数。
从前外地转官入京也好,京中官员外派也罢,等差遣、候天子觐见花费数月,乃至经年的也并非罕见,从前什么都好说,到了今时,反而催来催去的,也不知究竟是想看自己笑话,还是另有打算。
只赵弘毕竟性子柔和,也抹不开面子,心中不管怎么想,反问一句便是极限了。
幸而年龄再小,毕竟天子身份,一旦发怒,旁人尽皆不敢再说,倒是安静了两日。
然而能推迟接见官员事宜一时,经筵却避无可避。
这日正轮到张异,教授完毕,他却并不着急走,而是对着赵弘道:听闻陛下才延迟了面见轮转官员之事?
赵弘课前方才宣人去召两个御药监医官进宫,心中只想去问赵明枝病情,如何愿意在此处耽搁,只是被张异问了,却也不能不做理会,皱眉道:我看往日宗卷,哪怕从前太上皇面见臣子,似乎也没有那样着急罢?
张异如何不晓得这两姊弟感情,正要借此时候行事,便向赵弘进言道:旁人或许可稍做后推,只有一人——无论如何,还请陛下早则今日,晚则明日,至少抽出半天功夫面见才是